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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于 2021年5月24日 被检测为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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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档案 本文作者原题 从幼儿园到高中 非常时期的非常求学之路
高中时代的作者 1950-1954年,幼儿园,1954-1960年,小学;1960-1963年,初中;1963-1966年,高中。小学碰到大跃进,初中遇到饥荒,高中恰好是文革开始。这些年份,都是非常时期,与我的求学阶段天衣无缝地对接在一起。任何个人经历过的教育,都必然会具有那个时代的特征。 幼儿园:南京大学教育学院附属丁家桥小学幼儿园
1950年,我三岁,进入南京大学教育学院附属丁家桥小学幼儿园,从家庭进入了社会,距今,己经七十年了。 一、全南京市第一名
1950年夏天的某一个夜晚,南京大学丁家桥校区,一对父子睡在屋外凉床的草席子上。星斗满天、蟋蟀呜唱,一阵阵暖风吹过来,父亲心情激动、浮想联翩、夜不能寐。父亲,在想什么呢?儿子要上幼儿园了!儿子,就是我。 干脆!父亲摇摇他身旁酣睡的我,说:“起来,起来,不睡了!排队去。” 父亲将草席子卷起来,夹在腋下,我被父亲牵着手,懵懵懂懂地跟在父亲身后,向南京大学教育学院附属丁家桥小学幼儿园入学报名点走去。 当时,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尚未开始,南京师范大学还没有从南京大学分出来,仍旧是南京大学的一个学院。父亲接受南京大学校长(1951-1957)潘菽颁发的聘书,讲授《经济学》课程。母亲在校医院担任药剂师。 父亲、母亲和我 父亲将草席子铺在幼儿园报名点窗口的地上,我和父亲坐了下来。父亲和我讲一些有关学习的话,讲一些有关人生的话,话题大而不当,我无法听懂,一心想着睡觉。时针正指向晚上10点整,报名还要等到第二天的八点之后呢。 天亮了,陆续有人带着孩子来排队。结果,我毫无悬念地成了当年报考南京市幼儿园的第一名。不是成绩第一名,而是报名时间顺序第一名。 考试开始了,阿姨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只要说出名字,就录取了。我是1950年全南京市第一个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孩子。 我不出声,阿姨又问了一遍,我还是不出声。 后面的队,排得很长,阿姨不可能一直问下去。父亲着急了,拧着我的屁股,催促着我:“说呀,说呀!”我忍着屁股痛,就是不说。父亲央求阿姨:“他是知道自己名字的,他真的不是哑巴。”阿姨说:“下一个”。 父亲沮丧地将我领回家,问我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我答:“韩贤强”。父亲说:“不哑嘛!”又将我拎到幼儿园,满怀信心地对幼儿园的阿姨说:“我们又来了”。 阿姨问我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我还是不出声了:心里想:打我为什么要说?不说!父亲的失望,无以言状。 这样往返了几次,我保持着我的倔犟,始终没有开口讲话。最后,我是靠“走后门”,进了幼儿园。 我的天性就是不善言辞,尤其是在生人面前,讲话就心慌。人生总是阴差阳错,结果,我居然选择了一个靠讲话为生的职业——教师。如此的一折三波,我终于算是进了幼儿园,开始了漫长的学习生涯。一个学期下来,得到了一张来之不易的成绩单,这样的成绩单,还不值得保存吗? 二、三岁看大、七岁看老
从1950年入幼儿园,1982年,大学毕业,除去其中1966—1975年文革十年和恢复高考前3年,读书学习一共19年。这几乎是我们这一辈同龄人的一般经历,不稀奇,稀奇的是:求学19年,其中,幼儿园3年、小学6年、中学6年、大学4年,共19年的所有学习成绩单,经过那么多不寻常的岁月,包括文革期间抄家,竟然奇迹般地保留至今!今天想起来,都有点不可思议。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的所有成绩单,都是父亲保存的,顺着这个惯性和思路,我保存了余下的部分。 幼儿园小班、中班的《南京大学教育学院附属丁家桥小学幼儿园儿童在园生活报告表》比较简单,幼儿园大班的《成绩单》是一张长形纸,三折起来,像一封信。儿童在园生活报告表,分别有“活动”“健康”及“午睡”“饮食”“缺点”各项记录,记录得比较详细 俗话说:三岁看大、七岁看老。我如今年过七十,性格、习惯、爱好、才能……与七岁时幼儿园大班成绩单上的描述,真是“何其相似仍尔!” 如:会单唱、对唱、轮唱,声音大、音调准确,能表达出轻重快慢。欢喜听乐器演奏唱片及欹曲唱片,也喜欢听老师和小朋友唱歌。会用乐器依节拍或隔节拍敲打3/4及4/4的节奏,节拍敲的正确。六七岁已经表现出一定的音乐天赋,如果这一天赋得以展现,今天,我很可能就是一名歌手戒音乐工作者。 欢喜图画,会画风景画、主题画、简单故事画,能将物体的不同特征表达出来,画的很细致,涂色也均匀。会自剪纸条图案,剪不同的花,会剪贴简单故事画,会用纸摺或制造玩具,做的还不错。会用一块整泥捏成娃、宝塔、水壶、六角形、圆形、空气积木,自己也会创造精细光滑的物体。这种“才能”至今在我身上仍有体现,退休后责旡旁贷地担任了小外孙图画手工的指导。 小学:南京市丁家桥小学和新庄村小学
1954-1960年,我念小学。小学,先在南京市丁家桥小学,由于全国高校院系调整,我随父母从丁家桥小学转学到新庄村小学。1957年年疧,父亲因历史问题被逮捕,我随母亲到安徽泾县,转入泾县溪头中心小学读书,直至1960年小学毕业。 南京丁家桥小学学生成绩单,1954学年度第一学期,一年级(上)
1955年下半年,我念小学二年级下学期,从丁家桥小学,转学到新庄村小学,到1957年年底,四年级下学期,离开南京。 一、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?
新庄,地处风景秀丽的紫金山麓、碧波荡漾的玄武湖畔。六七十年前的新庄,是南京城边的一个小村庄,到处是农田。1952年,全国高校院系调整,中央大学森林系和金陵大学森林系,合并组建南京林学院,在这里建校,我们的家,也从丁家桥搬到新庄。 站在简易宿舍的家门口,眼前一片开阔,能看得见对面紫金山上的天文台,天文台上野外业务观测台站亮晶晶的圆顶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那时,没公路,不通车,学校的教职员工到城里去,凭借校徽,可以径直穿越玄武湖。如今的新庄已经十分繁华,街道纵横,大楼林立,公交地铁,交通便捷。站在当年简易宿舍的门口,眼前除了高楼,还是高楼,其它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 去上学,走小路,途经一块坟地,荒草丛中,高高低低,歪歪斜斜,有无数不规整的坟包。南京林学院要搞基建,到处都是工地,这个荒山坟地在平整之列。荒山坟地旁就是一个塘,荒山坟地上挖出来的土,都被填到塘里。 早有告示贴出来,要求坟主迁坟,真正被迁走的坟,极少,大多数的坟,已无主,或有主也不愿去管了,听凭处理吧。挖掘荒山坟地的进度很快,遇有棺木的地方,都暂时搁置下来,一具快要腐朽的棺材,置于一个土墩上,一块刚刚挖出来的平地上,耸立着几十个这样柱状的土墩。 放学时,路过荒山坟地,一群小学生都要驻足观看,叽叽喳喳地议论,那些棺材里,究竟是个什么情景?充满了好奇和想象。 终于,等到了那一天。一个冬日的下午,太阳将那块刚刚平整出来的平地照得暖暖的,一个个土墩的影子拖得很长。工人在挖土墩,土墩已经支撑不住上面的棺材,棺材哗啦啦一下子垮塌下来,棺材板裂开,一具尸体,一具散了架的尸体,一具和泥土混和在一起的尸体,滚下来。头部已腐烂模糊,狰狞、痛苦、滑稽,给人想象;头发还看得很清楚,长发;大致还算完整的一副骨架;是人体的一部分,还是变成了泥土的人体,无法区分;衣服成了勉强可辨的碎片,贴在泥土上……一辆铲车开过来,将这一堆:棺木、尸体和杂草、石块、泥土,一起推到塘里。也有等不及铲车的,拽着尸体上的一个部位,头发或手或脚……往塘里拖,丢弃在污泥浊水之中,沿路有泥土、石块,或是尸体的一部分,散落下来。 那时我也就八九岁吧,吃惊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张大着嘴,说不出话来。在一个孩子看来,死亡,这个虚幻而又遥远的概念,此刻,很直观地呈现在眼前。我幻想死者生前的样子,他的灵魂一定在某个地方,惊恐地看着这一幕,看着后来的人,居然猪狗不如般地如此对待他们留在人世间的皮囊,使他失望、憎恶,还是寒心? 二、捡莲子、拣雨花石
童年虽短暂,童趣却盎然。童年镶嵌在大自然里,贴近泥土,也就贴近生活本身,贴近孩童本性。回忆小学生活,课堂里的事,都想不起来了。 玄武湖近在咫尺,是江东豪杰周公瑾练水兵的地方,湖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,芦苇、荷花,都见证着历史,都是有故事的。 小时候,因为调皮和瘦,我有个绰号,叫“韩猴子”。韩猴子和小伙伴们常在玄武湖追逐打闹,可以尽情游玩。玄武湖里的露天电影,丰富了我的童年生活,延伸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。 玄武湖常常要清淤,淤泥堆积在一个凹地里,成为一个淤泥的湖。淤泥湖表面的淤泥,经太阳一晒,变硬,形成一条条裂缝,像乌龟壳上的纹理。看上去有点硬,下面数尺,以至数丈深的淤泥还是软软的,像一碗厚粥,走在上面有晃来晃去的感觉。 淤泥湖表面的淤泥,在阳光的照射下,有一点一点闪着光的黑点,亮晶晶的,那可是个好东西:莲子。玄武湖多荷花,每年莲蓬子成熟了,都掉在淤泥里,年复一单,难见天日,清淤,使这些莲子又重见天日。 到淤泥湖面上捡莲子,知道有多危险吗?淤泥有多深,危险就有多大!只要陷下去,越挣扎,越陷得快,小腿、大褪、腰、胸、颈子、头、头发,什么都看不见了,那是非常可怕的! 孩子自有孩子的办法,用两块长木板挷在小脚上,跪着在淤泥湖上“走”,边走边捡莲子。 据传说,在一千四百年之前的梁代,有位云光法师在南京南郊讲经说法,感动上天,落花如雨,花雨落地为石,故称雨花石,形成“天花乱坠”这一成语,讲经处更名为雨花台。雨花石以玛瑙为主,石质细腻,颜色艳丽,晶莹可爱。美丽的雨花石中常可呈现各种山水、人物、鸟兽等景象,使人遐想联翩,思绪入石,尤为儿童喜爱。 儿时,到雨花台捡雨花石,令人神往。大雨过后,松树林里,乱石坡上,尤其是一个土坎的剖面上,一个个鲜艳的雨花石清晰可见。如果下雨,更是难得的好机会。我们钻在一米左右长的水泥涵管中,看得清石头,淋不着雨,一粒粒雨花石,被雨水冲洗得亮晶晶的。一块地方捡完了,只要身体的一边用力,水泥涵管就滚动起来,换了一个新地方。 三、李老师的目光
新庄村小学给我的最后一个印象是1957年年底,快过元旦了,学校还没有放假,我要离开南京去泾县了。班主任李老师,约五十岁的一位男教师,个矮、清瘦、肤黑,满脸皱纹,朴素严肃,嗓音略带沙哑,平时话少,话都让他在课堂上说完了。 那天,“韩猴子”很乖地站在李老师办公桌前,安静地看他给我填写小学四年级上学期的《南京市新庄村小学成绩报告单》,阅读86分、笔算100分、珠算94分,品德:“热爱学习,热爱劳动,能积极参加队里的活动,对同学团结友爱心,遵守课堂纪律,尊敬师长。”甚至没有以“希望”的方式,指出我的缺点,可见李老师对我的偏爱。最后,他在“班主任”后面,端端正正地盖上鲜红的铁线篆体私章:李广发。 李老师缓慢地将《成绩报告单》交给我,看着我将《成绩报告单》放进书包。六十多年过去,这份《成绩报告单》保存至今,寄托着我对新庄村小学,对李老师的深深怀念! 李老师将我送到校门口,临走,李老师还紧紧地抱了我一下。十二月底的天气,已有寒意,我立刻感到李老师的体温,暖暖的。一双大手,轻轻地拍拍我的背,像是对我语重心长的嘱咐。看着我,走出去老远,直到拐进一个小树林子,我回头看看李老师,他微笑着向我点头,目光里充满了不舍、爱怜、忧虑。李老师是知道我转学的原因的,当时,他一定在想,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,在等待着这个孩子呢? 1957年12月,我从南京市新庄村小学,转学到(安徽省)泾县溪头中心小学,当时是四年级上学期。临行,班主任李广发老师给我填写了这份成绩报告单。余下的部分,由溪头中心小学班主任朱普欢老师填写 小学:泾县溪头中心小学
泾县溪头小学,就是母亲当年就读的龙坦小学。据说,该校为溪头都胡氏宗族于1928年创办。 整个学校的建筑,就是按照中国地图来建造的。长江、黄河是两条走廊,听得见下面潺潺的水声,地面铺的是青砖。阴天、雨天,青砖就泛潮,湿漉漉的,不常走的走廊的边沿长满绿色的青苔。教室都以省命名,坐在黑龙江省的教室里和坐在广东省的教室里上课,气温都会感到不一样,不知道是确有差异,还是想象产生的幻觉。坐在东三省的教室里,会产生爱国救亡的情感;坐在辽宁省的教室里,会产生抗美援朝的联想。在这样的学校里读书,会增强学生的国家观念和公民意识,可见建造者的良苦用心。 图片说明:小学六年级成绩单 我的初中:泾县榔桥初级中学
1960-1963年,我念初中,正值饥荒盛行,社会不稳定,学校也不正常,上课的日子少,放假的日子多。 一、无所事事的漫长假期
漫长的假期如何度过?母亲准备让我学中医。先学诊脉,诊脉知道点皮毛,实践不行;《汤头歌》背不了;背《针灸穴位歌诀》,没兴趣。不学医了,学木匠吧。木匠工具可以买,师傅呢?木料呢?木匠也学不成了。最后,花了30元,买了一副丝鱼网,网鱼。这个我很乐意,既符合我的兴趣,也符合家庭实际需要。 十几岁的少年,都是天然的捕鱼好手。丝鱼网拦腰下在河水中间,大步踩着水,水花四溅,弄出很大的响动,往前走,鱼就向走的反方向游,刚好撞在丝鱼网上。逮到的鱼,从腮到嘴,穿在柳技条上。折一根柳枝,皮剥下来,梢上打个结,一根长柳枝,能穿二、三十条鱼。 夏日的午后或傍晚,天气异常闷热,乌云满天,天色突然暗下来,天边隐约有闪电和隆隆的闷雷声,一丝风也没有,蜻蜓在水面盘旋,气压低,闷得很,要下雨!我心里清楚,鱼会浮上水面来喘气。我拿起丝鱼网,飞奔到村边小河边,赶紧下网。 一会,狂风大作,雨点有黄豆那么大,狠狠地砸下来。 一刻功夫,我拎着一大串鱼,冒雨跑回家。我打着赤脚,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,浑身没有一根干纱。母亲一边帮我将湿透的衣裤里的水拧出来,一边数着鱼。那一年,没少吃鱼,鱼汤、红烧鱼轮换着吃,多余的,还卖了钱。 捕鱼时,惊险的事,也时有发生。鱼丝网在水里不停地动,动静还不小,一定是一条大鱼上网了,可不能将我的鱼网搞坏了,赶紧过去,将鱼丝网拎起来一看,呵!鱼网上缠绕着一条大水蛇! 夏日里,上面太阳晒,下面河水蒸,鼻子血,一滴一滴滴在河水里,形成一条红色的水带。一场疟疾,正在秋天等着我呢! 二、一个班级,总共11人
初中,先在苏红中学读了第一个学期,因为招不到学生,停办,后转入泾县榔桥初级中学。泾县榔桥初级中学地处黄田,人们也习惯称之为黄田中学。黄田中学学生依旧不多,初三班,一共11个学生。那个年头,闹饥荒,肚子都喂不饱,哪有心思去读书?招不到学生,可想而知。 黄田中学位于黄田村中。黄田村位于榔桥镇东南部,黄兖山西麓,四周群山环抱,镶嵌在青山绿水之中。黄田古村始建于北宋嘉佑年间,已有千年历史,清中期村内有书院书舍十余所,藏书斋室六处,历史文化深厚。 从大山里流出来的水,汇聚成一条河——凤子河,穿黄田村而过。沿河边,用大石条铺成一条路,逆凤子河流而上。河上有一座桥,桥头有一棵老榆树,倾斜着身体,庇护着石桥。过了桥,就到了黄田中学。 黄田中学,前身是培风小学。培风小学由黄田朱姓公堂出资和上海朱公馆,扬州、武汉等地朱姓同乡会捐资,朱侠骨(1874—1937) 于1921年春创办。等到我进校读书时,校园内还有“侠骨亭”和“杏楼”建筑遗存。 前者是为纪念朱侠骨的办学业绩而建,后者是一位叫杏姑娘的女子,捐资创办的图书馆。侠骨亭畔有金鱼池、花台和丹桂、梅花树,景色清幽,亭上木住上镶刻对联一副,字迹隐约可见:“育德育才成侠骨,好山好水助培风”。黄田中学是一所老村落中的老学校。 我从来不畏惧考试,甚至还有点喜欢考试。老师改卷时,总是先改我的考卷,一般不会有错,我的考卷就成了标准答案,老师会参照我的卷子,再改其他同学的考卷。学习成绩好,得益于好老师,一群文革前的年轻大学毕业生。 1963年我初中毕业,参加中考。中考时,我气定神闲地坐在教室里,是考语文,在做作文,好像题目是《春天》。“小草冒头了,柳枝吐芽了,绿了草地、绿了树梢,绿了原野,远远地望去,满眼绿,绿得让人心醉!……”一位监考老师在我背后驻脚,一会走开,又来了三四位老师,站在我的背后。那一天,我的感觉特别好,中午吃过饭,到河里去洗碗,都感觉到有人在对我指指点点。 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,我喜欢用功。小的时候,没电灯,用煤油灯,时间长了,油烧完了,干烧灯芯,一股浓烟冒出来,玻璃灯罩被熏得漆黑。晚上,常常听见母亲喊:“不能再看了!没有灯油了!”稍长,虽然学习很艰苦,但也常常读书读得忘记了肚子饿。 1963年7月5日,泾县文教局颁发初中毕业证书,及三个学年学习成绩、操行评语 我的高中:安徽宣城中学
考高中对我有非凡的意义:户口可以从石柜村迁出来,由农村户口,转变为城镇户口。考虑到师范不用交学费,有饭吃,我决定报考南陵师范学校。录取通知到了,拆开一看,录取的学校是宣城中学。 宣城中学,创建于1906年。1919年,著名学者章伯钧先生出任校长,不久,恽代英、萧楚女也先后应聘任教,此后,又有一批著名的学者在这里任教,名师云集,英才辈出。 1951年响应“抗美援朝”号召,先后两批共53人组成“水阳江战斗队”,奔赴朝鲜战场。由53人签名的一面红旗,记载着宣城中学学生的爱国壮举,保存至今。 1953年宣中高中毕业生100%升入大学,文科成绩华东第一,理科成绩华东第二。1956年,宣中被教育部定为直接联系的全国30所重点中学,宣城中学成为全国著名中学。 一、“没钱?没钱可以放牛啊!”
录取宣城中学,母亲为学费犯愁了。学费的事,搁一边,先转户口吧。按规定,农业户转供应户,要将一年的口粮从生产队买出来,再卖到粮站去。 从生产队买稻子的钱和卖到粮站的稻子的钱,应该是一样的,稻子是8元一百斤,生产队卖,粮站收,都是这个价。但是,石柜村生产队要按16元一百斤稻子卖给母亲,粮站仍按8元一百斤收购,全年三百斤稻子,相差24元钱,这可不是个小数字,母亲认为不公,找到大队书记沈金亭评理。 沈书记悠悠地看着焦急万分的母亲,慢吞吞,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有钱啊,就多给生产队交点吧!”沈书记喝了口茶,接着说:“没钱,那就不要念书了。你看,我儿子不是在家放牛吗?” 办完户口迁移手续,母亲执意要送我去宣城。那天,联系了一辆货车,我们爬上车,天空一丝云彩都没有,一碧如洗,干净极了,车开了,清风徐来,吹散了夏末初秋的最后的暑气,轻抚着母亲和我的滚烫的面颊,心情无比舒畅,从未有过的舒畅! 二、教了两代人的胡先生
到了宣城中学,教导主任胡元根来找母亲,母亲很吃惊!原来宣城中学教导主任,就是几十年前母亲的语文老师!老师总会记住他的好学生,学生也不会忘记她的好老师。 胡先生一口乡音,说:“我一看韩贤强的家长是吴美云,立刻就想起来了,不就是那个大眼睛,有些腼腆,考试成绩总是全班第一的大姑娘吗?再看看这个大姑娘的儿子的考试成绩怎么样,总分全县第一。我们有优先录取权,要了”。 母亲也还清楚地记得,课堂上那个身着蓝长衫,手舞足蹈,神采飞扬,抑扬顿挫地用方言诵读课文的年轻的胡先生。过后,母亲还背诵了一首胡先生的诗:“我像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/昂首奋蹄/嘶喊着/奔回故乡”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宣城中学校长王龙,是个老资格,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二期毕业生。教导主任胡元根,溪头都大姓胡家人,家学渊源深厚,从教几十年,是省内知名的教育专家。面对教学质量每况愈下的状况,决心打个翻身仗。1963年秋季招生时,在芜湖、巢湖两个地区各县择优录取,一个县也只取两人左右。泾县录取两人,我是其中之一。 进校后,高一共三个班,一个班学英语,两个班学俄语。老师问我:“你学哪种语言?”答:“英语。”问:“为什么?”荅:“我有基础。”教师有兴趣了,两眼盯着我,问:“什么基础?”我想都没想,说:“我认得ABC啊!”老师笑了,说:“行。”我被编在丙班,学英语,担任学习委员。 学校进行了一系列教学改革。高一,我参加了数学兴趣小组,数学课,不跟班上,老师将教学资料发给学生自学,答疑,学生可以参加任何年级的考试,那时,自学了微积分,当时,那已经是大一数学的内容了。 学校邀请了当时社会上一些有真才实学的“牛鬼蛇神”到校任教,著名词赋学家马祖熙给我们上语文课,著名英语专家张道真的同学给我们上英语课。他们还给教师上课。 吃饭时,这些“牛鬼蛇神”拿个大茶缸和我们一起排队打饭。这样的老师,在宣中还有好几位,他们的师德和学识,都受到学生和老师的尊敬。 三、金宝圩的饭菜和木菩萨
“喜看稻菽千重浪,遍地英雄下夕烟”,1965年下半年,我们到金宝圩支农。圩内阡陌交错,沟渠纵横,土壤肥沃,旱涝保收。我们是乘着人力船去的。船沿着圩外一条河,逆流而上。遇到了险滩,船走不动了,船工要求我们下船。 下了船,跑到大圩埂上,都傻了眼了,圩内一块大田里,妇女正在耘田,全光着上身,两个大奶子,甩来甩去。在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眼里,这是一幅邪恶的画。 时值双抢,吃住都在老乡家。现在对干活的辛苦已没有什么记忆了,可能当时也就没有吃过什么苦,记得起的也就是“吃”了,我们吃的是派饭,挨家吃。 那天,恰好是生产队长领着我们干活,车水,向秧田里灌水。水车大,没四个人蹬不动。四个人一字排开,手扒在水车的横杆上,上面有布蓬,晒不着日头,淋不着雨。用脚踏水车的车轮,会常常踏空,水车轮子打在脚杆子上,生痛,也挺好玩。 吃中饭了,这是我们最盼望的。饭桌是一张大凉床,放在一棵大树下,树荫挡着烈日,很凉爽。菜不少,极具水乡特色:菱角菜、水芹菜、毛芋头、马齿苋、莲藕、茭白,还有鱼和一碗红辣椒。这么多好菜,平时都没怎么吃过,慢慢尝吧。 队长很热情,说:“慢慢吃,催活不催饭,雷公都不打吃饭的人。”好,我们慢慢吃。“慢慢吃”也就是一句客气话,双抢季节,能慢慢吃吗?我们却当了真。 队长早吃完了,在旁边抽旱烟,雷公都不打吃饭的人,能催吗?不能!又一会过去了,队长不见了。快到下午两点,我们终于吃好了,四五个人,懒懒地往田里走,远远望去,队长一个人,扒在水车上,正吃力地在车水呢。 下午没干多少活,晚饭还是要吃的,队长让我们先回去吃饭,他还得忙一会。 傍晚,太阳西沉,圩埂子上已经没什么太阳了,没有太阳就有风,圩里的夜,都很凉快。饭桌,还是那张大凉床,搬到了圩埂子上。菜不比中午少,还换了花样,最显眼的是有一大缽子鸡汤。 派饭,也是政治任务,也是个态度问题,家家户户都很尽心。 我们刚坐下,起风了,土圩埂子上扬起一层灰,均匀地洒在菜碗里。一头肥猪跑过来,在凉床脚上蹭痒,凉床蹭得直晃荡,鸡汤泼了一小半。队长嫂子朝着圩外喊:“大呆子、二楞子,回来吃饭了!”一会,两个光屁股的小孩,满身污泥,大的手里还抓着一条鱼,衬着血红的夕阳,全身古铜色,机灵地从芦苇丛中钻出来。这边,一岁多的三傻子,拖着鼻涕,从凉床的那一头爬过来,正在用手抓菜吃,队长嫂子见了,一巴掌打在小孩的屁股上,小孩哇哇大哭…… 晚上,班主任传达上面的通知:就地扫四旧。 据说,村子里有个木菩萨,块头大,没四个人,抬不动,铜制的五脏六腑,很精致,用链子挂在胸部挖出的一块空间里。阳具是一根光滑的檀树棍子,装在一个弹簧上。凡是能想到的,都做到了。 当地人都说,菩萨灵得很,有求必应。全靠菩萨保佑,金宝圩才得以风调雨顺、草盛泥肥、飞鸟群集、鱼翔浅底,年年有个好收成,哪里是什么四旧呢,搞错了吧? 得到内线情报,菩萨藏在生产队仓库的稻草堆里,等我们赶到,早已又被人抬走了,真是敌中有我,我中有敌。几天下来,都没有见到菩萨真容。队长说,菩萨早出了金宝圩了,经过几个黑夜,被人抬到老安禅寺,还是弘愿寺,那就不清楚了。我们的任务是“就地”扫四旧,出了金宝圩,不关我们的事了。 1968年11月,安徽省宣城中学颁发高中毕业证书
文革前,大学分为三类,文史、理工、医农。报考哪一类,我都没有问题,但联系到我的家庭问题,报考哪一类,我都有问题。虽然,高中己经毕业,却等不来高考了。 1966年夏,文化大革命开始了
1966年夏,高中毕业考试已结束,上面又来了通知,停课一周,这一周,太长了,一直延续了整整十几年。 一、大批判、大揭发、大逮捕
学校里开始批判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反动学术权威。平日里,受人尊敬的老教师,如今斯文扫地,低着头,颈子上挂着“反动学术权威”的牌子,站在教学大楼的门庭里。一些同学感到愕然,不好意思地绕道而行。没有哪个同学知道,好戏还在后头呢!红卫兵去抄他们的家,抄出来整沓整沓的讲稿,毛笔书写,全是蝇头小楷,一格一个字,工工整整,令人肃然起敬。 1966年8月毛泽东写了“炮打司令部——我的第一张大字报”,宣中校内,大字报随即铺天盖地而来,互相揭发反动言论,人人自危,人人又都假装着神情自若的样子,自称“心里有事心里惊,心里无事凉冰冰”。大厅里示众的牛鬼蛇神,在相应增加。 当时时兴告密,明里暗里,相互揭发。三代贫农、根红苗正的,出自阶级本能,天生的革命派;家里有问题的,向组织表决心,表示和家庭划清界线。夫妻反目、父子成仇的斱比比皆是,况师生乎!一时间,校园内,人人自危,乌云压城城欲催! 学校里的恐怖气氛越来越浓。校广播里突然响起毛主席语录歌曲,反复播发毛主席语录:“凡是反动的东西,你不打,他就不倒。这正如地上的灰尘。扫帚不到,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”,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,让人心惊肉跳! 同学们立即在操场集合,按班级排好队。一会,一队工人纠察队员,头戴柳条帽,手提一头红、一头白的专政棒,脚蹬翻毛牛皮鞋,咵!咵!咵!步伐整齐、响声威严,很快就将学生围起来。走上来一个头头,宣布名单。凡报到名字的学生,立刻由两名工人纠察队员押上来,接着就宣读罪状。我的妈讶!这些高中生真想做坏事,也还没来得及做吧? 赵xx,特务。他是我的同班同学,喜欢捣鼓二极管无线电收音机。后来,几十年过去,这块阴影一直笼罩心头,始终无法挥去。 查xx,坏分子。此兄看了长篇小说《红旗谱•反割头税》,说,旧社会共产党领导农民反割头税(杀猪交税),现在不也是要交割头税嘛?他的一封信被同班同学陈某人偷偷拆看,说信中称毛泽东是“大独裁者”,他还不是现行反革命吗?继而,五花大绑,带走。 工人纠察队抓学生,一抓一个准。被点到名的同学越来越多,我总觉得,下一次一定会点到我的名,因为,我是有前科的。我曾因为在教室黑板上,无意间写下“看今日之远东,竟是谁家之天下”,大祸从天而降,问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?当时,我正在看陈望道先生的《修辞学发凡》,这句话是书上的一个例句,随手写在黑板上了,不想,被阶级斗争闻出了气味,联系到家庭,浑身是嘴,你都说不清了! 虽然还没有到严冬,凡是操场紧急集合,我都会穿上一件旧棉袄,以免五花大绑时,细麻绳扣得皮肉痛。 二、一次正经的革命行动:绝食
1966年一个严冬的下午,来了几辆大卡车,将我们装走了。后来知道,广德县委书记陶大本,逃避群众批斗,找不到了,失踪了!到了广德县城,已是傍晚,乌云压城,阴风怒号,革命小将斗志不减,一下车,便回:“要我们干什么?” 一会,命令传下来:今晚绝食!陶大本不滚出来,绝不吃饭! 晚饭时,同学们都相互关照:“多吃点!多吃点!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饭,绝食还是头一回,饿,可难受了,真饿死了,可不得了。大家都放开肚皮,尽量往里面填食。不断地听到同学之间相互鼓励:“再加半碗,撑不死的,松松裤带就是了……”撑得都快走不动路了! 外面吹起了集合的哨声 ,我们被带到县委大楼前的广场上。广场上,白雪皑皑,有两寸深。有人在喊口令:“立正!坐下!”说得容易,说“坐下”,就能坐得下吗?不是怕地上有雪,肚子胀啊! 广场周围挂满白布标语:“绝食!绝食!绝食!”“陶大本,滚出来!”“怕死不革命!革命不怕死!”言简意赅、誓死战斗、精神感人,悲壮的气氛笼罩着县城。 广场上,不断有放屁的声音,几百号人啊,臭气熏天! 文革时期的号召力、组织力,真是没得说。一会,广德县城里各饭店、各餐馆的大妈们,推着车,车上装满热气腾腾的包子、馒头,来了。食品车上围着标语:“坚决支持革命小将的革命行动!”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!”还在不断地劝我们吃包子,一片慈母之心,爱犊之情,成了瓦解我们斗志的宣传。包子虽好吃,吃得下才行啊!这才几点啊。 一会,县医院的医生们,穿着白大褂子,组成急救医疗队也来了,县城里仅有的一辆救护车,也开过来了。这是怕我们饿昏过去,还是怕我们胀昏过去呢?其实都不是,在那个革命的年代,人人为了自保,都应当对革命有所表示,有所行动,不能无动于衷。 夜里一、两点钟,天空飘起了雪花,斗争进入了严酷阶段。估计也是有人不断地在通风报信,陶大本撑不住了,显身了,投降了。绝食斗争大获全胜,一片欢呼! 广德县城里的大小餐馆,灯火通明,广德县城里洋溢着胜利的欢乐!热烈欢迎凯旋而归的革命小将,辛苦了!辛苦了!吃饭不要钱! 革命从来不算经济账,要算政治账,要表明你的立场,你的观点,你的态度。在那个年代,谁如果只会算“经济账”,不会算“政治账”,算来算去,会把自己给“算倒了”,那就什么账都没得算了。 同学们就不客气了,上两趟厕所,又恢复了战斗力。往桌子旁一坐,将腿架在凳子上,有什么好吃的,就端上来吧。私下里,同学们在议论,哪家馆子里,有什么好吃的。 这时,从芜湖到广德的一百五十多公里的公路上,十几辆卡车,载着芜湖市食品厂的一箱箱饼干,也载着芜湖市工人阶级的革命情谊,十万火急地往广德县城里赶,支援革命小将来了。 两束灯光,刺破黑暗,冒着飞雪,在蜿蜒的丘陵公路上颠簸。天蒙蒙亮,十几辆卡车停在广德县城的大街上。革命小将三五成群地在大街上闲逛,递个条子上去,某某学校、某某班、多少人,一箱子,或两箱子饼干,就从卡车上搬下来。不少学生穿着军装,将军帽拿在手里,里面装着饼干,边走边吃,招摇过市,活脱脱一群兵痞子。 这是我在文化大革命期间,参加过的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的集体革命行动。我不知道,我是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呢,还是应该为此感到耻辱! 二十多年过去,1989年政治风波,我已在安徽工业大学任教,看到一群学生坐在教学楼前的广场上,我问:“干什么?”学生答:“绝食!”我一下子想到年轻时的自己,谁说历史不会重演? 三、“这是枪支清单,签个字吧!”
虽然1966年8月有《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》,简称《十六条》下达,明文宣示“要搞文斗,不搞武斗”,时至1967年底,虽然江青一帮喊出 “文攻武卫!”口号,但局势发展迅速,已经难以控制,致使全国武斗加剧,打砸抢抄成风,解放军的武器、装备和军用物资也被抢走,造成“全面内战”的乱局。 1968年9月时任安徽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的李德生,有制止武斗的任务。他接见红卫兵代表时,说:“你们是小将,我是少将,我和你们有什么区别呢?”李德生停顿一下,留下让人思考的时间,也算是卖了个关子,接着说:“就是多了这一撇。这一撇,是什么?就是——”李德生做了个手势,说:“指挥刀。”李德生极尽能事,与红卫兵套近乎,但并未因此而平息武斗。 一天下午两点左右,通知下来,要出去抢枪。几十号人,刚出大门,门前就停着四辆“抛锚”的军车,帆布蒙得严严实实,掀开帆布,全是枪支弹药。头头指挥大家从车上往下搬枪支弹药,几个解放军战士过来阻拦,高呼口号“毛主席万岁!”“要文斗,不要武斗!”一会,等车上的军械卸完,军车也就修好,开走了。 晚上,来了个参谋,拿了一张枪支弹药的清单,让头头签了个字,还说了句 “够用了吧?”枪、弹发给了骨干分子,红卫兵战士。 学校己和社会上的派别融为一体。宣城城中部的十字路口和城周边的公路线,是双方拉锯战的争夺之地。夹在两派之间的居民,提心吊胆,时不时地有无辜民众伤亡于流弹之下。也有两派短兵相接的所谓前沿阵地,窗口堆积着麻包,有些地方,麻包里装的并不是砂土,而是大米或白糖。 一个学校被两派占领,教室的墙壁上都打了洞,无须到室外,就可以穿越整幢楼,为的是防止被流弹击中。武斗时有发生,有的还相当惨烈,但我都没有亲历,只是听说。学校有学生被打死,自称烈士,在学校里找一片地埋葬。文革结束后,学校恢复正常,这些坟,全被铲平,那些冤死鬼,就不知到哪里去了。 1968年,响应毛主席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很有必要”的号召,学校里刮起一股上山下乡狂潮,学生都要下农村,几乎无一能够例外。至此,我的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、高中学习生涯,画上了句号。 安徽省宣城中学如今的大门、教学楼 马笑冬,"潘晓讨论"责任编辑的一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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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贤强,高三六六届毕业生,1968年在泾县汀溪公社大坑大队马家岭生产队插队七年,1975年招工芜湖市搬运公司汽车队,1978年参加高考,大学毕业后留校,曾任安徽工业大学党委宣传部长,中国传统文化教育研究室主任。
作者:韩贤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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